2017年11月4日的深夜，利雅得的空气不对劲。
身价450亿美金的阿勒瓦利德王子，还在办公室。一通电话打了进来，来自王储办公室。声音冰冷，话却很简单：“请您配合调查。”
半小时后，他到了丽思卡尔顿酒店。但这次，他不是贵客，是囚徒。
老头子们的权力接力棒
和他一起失去自由的，还有十几个王子，几十个大臣。全球顶级富豪的度假天堂，一夜之间，变成了世上最豪华的牢笼。酒店大门紧锁，外面全是荷枪实弹的士兵。所有人都预感，沙特的天，要变了。
这场风暴的引信，270年前就埋下了。而拆弹的，是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小伙子。
沙特的王位继承，从根上就烂了。开国君主伊本·沙特，光儿子就有58个。1953年他死的时候，儿子们个个龙精虎猛，谁不想当国王？
为了平衡，王室定下规矩：“兄终弟及”。老大传给老三，老三传给老四，一棒一棒往下传。听着挺公平，但时间不等人啊。
从1953到2015，整整62年，王位就在第一代王子手里传了六次。国王们平均在位也就十年。可他们的儿子、孙子呢？第二代王子五千人，第三代上万人。只能眼巴巴看着叔叔伯伯们轮流坐庄。自己从黑发等到白头，连个念想都没有。
人心，是会变的。1958年，费萨尔王子就等不及了。他哥才当了五年国王，他就联合其他王子逼宫。理由是国王身体不好，直接把亲哥“请”上了去国外的飞机。六年后，干脆撕破脸，让王室长老联名废了哥哥。这位倒霉国王，最后客死他乡。
但费萨尔自己，下场也惨。1975年，他亲侄子当众掏枪，把他给崩了。官方说是私人恩怨，但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。这笔血债，就是当年的逼宫埋下的。王室的仇，能记几十年。这种制度下，哪有什么团结，全是山头。外交、石油、国防、情报，各家有各家的一亩三分地，谁也不服谁。
躺着数钱的好日子没了
沙特怎么发财的？简单粗暴。把地下的石油，换成天上的黄金。但问题是，这些黄金只流进一个姓氏的口袋。每年，沙特王室从国库拿走三百亿美元。这是整个国家教育预算的三倍。两万名王室成员，哪怕是个远房亲戚，月薪都能拿八万美金。
这钱，撑起了他们纸醉金迷的生活。王室在海外的资产，高达1.4万亿美元。包下整个迪士尼玩一天，一个多亿就没了。去马尔代夫过个生日，两个亿烧得眼睛都不眨。可就在利雅得摩天大楼的阴影里，是大片的贫民窟。本国年轻人的失业率，高达28%。
更要命的是，这一切都悬在油价上。2014年6月，油价一桶107美元，王室躺着数钱。才过了半年，美国页岩油革命爆发，油价直接被砸穿到30美元。沙特的国库，唰一下就见底了。到了2016年，财政赤字占到GDP的17%。这个国家除了卖油，几乎没别的活路。年轻的穆罕默德王储，坐不住了。
反腐是假夺权是真
穆罕默德必须找到新出路。他盯上了王室的终极提款机——沙特阿美公司。这家公司多有钱？2018年，净利润1111亿美元。比苹果、谷歌和埃克森美孚三家加起来还多。穆罕默德的计划很简单：把它上市，卖掉5%的股份。换来1000亿美元，给沙特的经济转型输血。
这一下，捅了天大的马蜂窝。沙特阿美不是一家公司，是几千名王室成员的安乐窝。他们在里面当高管，拿天价薪水。靠着石油出口的回扣和各种合同分红，吃得满嘴流油。现在穆罕默德要把股份卖给外人，不等于从他们嘴里抢肉吗？
于是，就有了丽思卡尔顿酒店那一幕。这哪是什么反腐，这分明就是一场家法清算。被抓的人里，有前王储穆克林，军情系统的老江湖。有前王储纳伊夫，美国CIA的老朋友。还有国民卫队司令米特阿卜，手握十万重兵。他们唯一的共同点，就是都曾是王储，都挡了穆罕默德的路。
还有那个倒霉的阿勒瓦利德王子。他唯一的“罪过”，就是太有钱，而且钱和人都不归穆罕默德管。这场风暴刮了83天，据说收缴了超过1000亿美元。阿勒瓦利德最后交了60亿美金才脱身。出来后，他对媒体说：“误会解除了，我爱这个国家。”从此，一个字都不敢多说。
通过这场清洗，穆罕默德一箭双雕。不仅拿到了改革的启动资金。更重要的是，军队、国库、情报机关，这些权力的命根子。全都被他死死抓在自己手里。他成了国防大臣、公共投资基金主席、反腐委员会主席。想造反？拿什么造？王室内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：表面上人人都宣誓效忠，暗地里都在等一件事。等老国王萨勒曼去世。
改革油门踩到底方向盘却不在手里
权力稳了，穆罕默德开始了他的豪赌。2018年6月24日，沙特女性35年来第一次可以进体育场看球。同一天，七万多名女性拿到了驾照，开着车上街兜风。他还取消了宗教警察的逮捕权，开放了电影院，办起了国际演唱会。
这些改革，让沙特的社会面貌焕然一新。女性就业率从17%一度飙升到37%。但真正的硬骨头，还在后头。他那个宏伟的“2030愿景”，现实却很骨感。目标是每年吸引一亿游客，结果2024年只来了1500万人，不到迪拜的三分之一。目标是把失业率降到7%，现实却是12%。
他想搞科技创业，结果利雅得科技园七成的公司，因为没钱倒闭了。他想推沙特阿美上市，结果欧美投资者根本不买账。最后募到的钱，不到计划的四分之一。经济转型带来的不是掌声，是裁员1.2万人的阵痛和全国性的大罢工。
穆罕默德的改革，还动了最核心的利益集团——瓦哈比教派。280年来，沙特王室和宗教势力的联盟，是政权的基石。王室管钱管枪，教派管思想管社会。现在穆罕默德要搞世俗化，等于要砸教派的饭碗。虽然他聪明地让保守派自己去管理娱乐总局，暂时稳住了局面。但保守势力的根基依旧很深，在议会选举里，仍然能拿下45%的席位。
结语
穆罕默德想干的，是一场双重革命。一边要打碎旧的家族权力结构。一边要建立新的国家经济体系。他既是设计师，也是执行者，更是赌桌上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。
利雅得市中心那个巨大的沙漏雕塑，仿佛在无声地提醒所有人：时间，不多了。老国王萨勒曼已经年近九十，身体状况一直是个谜。他一旦去世，穆罕默德能顺利接班吗？那些在丽思卡尔顿被羞辱的王子们，那些被夺走权力的老臣们，会善罢甘休吗？历史的剧本里，王室内斗的悲剧，已经上演了太多次。
这一次，穆罕默德的豪赌，赌赢了。沙特或许能迎来一个没有石油的黄金时代。赌输了，他可能连现在的王位都保不住。甚至，葬送整个王国。沙漏里的金沙正在流尽，而时间，从不倒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