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1年寒冬的延安窑洞里，油灯在土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。毛泽东披着打补丁的棉袄，手指间夹着的烟卷已经烧到过滤嘴。桌上摊开的电报纸被窗缝钻进来的北风吹得哗哗响，第六封来自莫斯科的求援电报上，斯大林的火漆印章红得刺眼。
"老毛啊，苏联同志又催命来了？"朱德拎着半筐炭块进屋，军大衣下摆还沾着延河边的冰碴。他瞅见桌上那摞电报纸，眉头拧成了疙瘩。毛泽东没答话，把电报推过去，烟灰缸里积着七八个烟头。朱德看完直嘬牙花子："好家伙，这回直接要咱把主力拉到长城根儿下，这不是让叫花子跟坦克拼刺刀嘛！"
窑洞外头传来战士们的操练声，枪刺在雪地里划出银亮的弧线。这些战士三天才吃一顿正经饭，子弹袋里统共不到五发实弹。就在三个月前，冀中军区送来战报：冈村宁次的铁壁合围让八路军折了万把人，吕正操带着残部突围时，战士们把最后的手榴弹捆在腰上当光荣弹。
崔可夫那个大鼻子苏联顾问天天在军委转悠，说话跟放机关枪似的："你们中国同志不懂国际主义！"毛泽东每次都是笑呵呵给他续茶，转头就跟周恩来说："老周啊，咱们这位老大哥，是把咱当炮仗使唤呢——点着捻子往日本人的坦克底下塞。"
聂荣臻从晋察冀发来的密电还在抽屉里锁着：日军在伪满洲国陈兵七十万，关东军的豆坦克天天在中苏边境搞演习。毛泽东拿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，晋绥根据地到长城沿线八百多里，沿途都是鬼子的碉堡炮楼。真要按斯大林说的干，等于是让饿了三天的叫花子去踹阎王爷的供桌。
"给莫斯科回电。"毛泽东突然掐灭烟头，砚台里的墨汁冻出了冰碴子，他呵口气化开，"就说八路军即日发起百团大战第二阶段作战。"朱德刚要说话，毛泽东摆摆手："咱不搞赔本买卖，让彭德怀专挑正太铁路打，把日本人的火车皮掀进山沟里，比派十个师去西伯利亚喝西北风强。"
那年冬天特别冷，太行山里的榆树皮都被剥光了。彭德怀在前线发来捷报：炸了二十七列军火列车，鬼子从东北往华北运物资的铁路瘫了半个月。毛泽东看着战报直乐："这下够本了，关东军至少得留两个师团看家。"他让炊事员把珍藏的辣椒面拿出来，给军委同志们下了锅疙瘩汤庆祝。
崔可夫举着伏特加来道贺时，毛泽东正蹲在门槛上啃烤土豆。"中国同志了不起！"苏联人舌头都喝大了，"斯大林同志说你们牵制了日本陆军三分之一兵力！"毛泽东把土豆皮弹进火盆里，火星子噼啪直蹦："告诉老大哥，咱这土八路虽然穷，可从不拿兄弟当垫背的。"
转过年来开春，罗瑞卿带着支小分队往热河方向摸。临行前毛泽东给他塞了包哈德门香烟："别学楚霸王，咱不跟鬼子摆鸿门宴。在长城根儿底下挖二十一个老鼠洞，够小鬼子提心吊胆就行。"后来这些"老鼠洞"真成了气候，到1945年日本投降时，成了八路军出关的桥头堡。
莫斯科保卫战胜利那天，共产国际发来嘉奖令。毛泽东正在枣园给菜地施肥，读完电报顺手垫了筐底。"老总啊，"他扶着锄头直起腰，"你说要是当初咱真把家底败光了去充大头，现在是不是该蹲在蒙古草原上数乌鸦？"朱德把嘉奖令捡起来掸掸土："那可不，老蒋早把延安端了当行辕啦！"
窑洞的油灯亮到后半夜，毛泽东在给七大报告添最后几笔。窗外延河解冻的冰凌声脆响，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。要是当时手一抖签了出兵令，如今中国的革命火种怕是连烤土豆的余温都留不住。毛笔在宣纸上重重一顿，晕开的墨迹像极了中国地图的轮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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