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涛瘫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，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条。
他月薪高达75000，却逼着怀孕七个月的妻子挺着大肚子上班。
他坚持婚姻中的每一笔开销都要严格AA制。
三个月后的今天，妻子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彻底消失了。
留下的只有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，和一条让他彻底崩溃的短信。
当他得知妻子真实身份的那一刻，他才明白，自己那套精明的算法，到底让他失去了什么……
01
2023年3月的一个周五晚上，林涛准时下班回到了家。
他脱下高级定制的西装外套，扔在沙发上。
接着，他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，熟练地打开了那个他每天都要看好几遍的记账APP。
他在「家庭共享支出」一栏里仔细核对着数字。
这个月的水电费、物业费、宽带费，还有上周末两人出去吃日料的账单，他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「薇薇，这个月账单出来了，9600整，你的部分是4800。」
林涛抬头看向正窝在沙发上的妻子张薇。
张薇正捧着手机，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。
听到丈夫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，她抬起头，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。
「好，我现在转给你。」
她的声音很轻，甚至有些沙哑。
林涛满意地“嗯”了一声，这才坐到餐桌前开始吃晚饭。
晚饭是张薇做的番茄炖牛腩，香气扑鼻，味道相当不错。
但他才吃了两口，就立刻皱起了眉头。
「这牛肉是在哪买的？」
「楼下菜市场，55块一斤。」
张薇轻声回答。
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，菜市场的肉不安全，要去山姆买会员制的。」
林涛顿了顿，补了一句。
「买菜的钱你也别忘了记账，月底我们还要算总账的。」
张薇没有吭声，只是默默地低头，继续看手机。
这样的对话，在他们结婚三年来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。
林涛是某知名金融科技公司的资深架构师，月薪高达75000，年终奖更是有三十多万。
张薇在一家小有名气的传媒公司做品牌策略，月薪15000。
从他们谈恋爱开始，林涛就坚持要实行严格的AA制。
他管这叫「现代婚姻的公平模式」。
他认为，两个人经济各自独立，互不依附，这样既能维持平等的伴侣关系，又能避免将来因为金钱问题吵架。
张薇当时也觉得这个想法挺前卫的。
她本身就是个很独立的女孩，有自己的事业和收入，也不想做那种完全依附男人生活的传统家庭主妇。
但这一切，在她发现自己怀孕之后，开始彻底变味了。
02
怀孕三个月的时候，张薇的孕吐反应来得排山倒海。
她几乎是每天早上睁眼就开始吐，吃什么吐什么，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。
那段时间她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正常工作，只好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在家休养。
结果就是，她当月的工资直接被砍了一半，只拿到了7500块。
月底算账的时候，林涛照例在APP上发来了账单。
「这个月总支出9800，你的份额是4900。」
张薇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，手指在转账按钮上悬停了很久。
她犹豫再三，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。
「我这个月只拿了7500块工资，请假扣了一半。」
林涛的消息几乎是秒回。
「那4900是你的份额，必须付。规矩就是规矩。」
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理所当然，仿佛在谈论天气。
张薇又打字。
「你这个月7万5的工资，我只有7500，付了4900就只剩2600了，我下个月怎么生活？」
「你这个月只有7500，付了4900不是还剩2600吗？够用了。」
「再说了，这是我们结婚前就定下的规矩。」
张薇深吸一口气，最后还是把钱转了过去。
转完之后，她的银行卡余额只剩下2600块。
那天晚上，张薇躺在床上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。
怀孕带来的强烈不适、经济上的巨大压力、还有丈夫那近乎冷酷的漠视，像三座无形的大山，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她想跟林涛好好谈谈，能不能至少在她孕期的这几个月，家里的开销他能多承担一些。
毕竟她现在的情况特殊，确实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全职工作。
第二天早上，她鼓足了勇气，提出了这个想法。
「林涛，我想跟你商量个事。」
「什么事？快说，我一会儿还有个晨会。」
林涛正在系领带，头也没抬。
「我怀孕身体不舒服，工作也受了影响，工资少了很多。这几个月的家庭开销，你能不能多承担一点？」
林涛系领带的手停住了。
他转过身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。
「薇薇，咱们结婚之前就说好了AA制，这是我们的底线。」
他的表情无比严肃。
「现在都什么年代了，男女平等。你怀孕，怀的是咱俩的孩子，又不是我一个人的，凭什么要我多出钱？」
「可是我现在确实赚得少了……」
「那就努力工作，提高收入啊。」
林涛打断她的话，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。
「我理解你怀孕辛苦，但规矩不能破。」
「你今天拿怀孕当借口，明天是不是生了孩子还要我全包？」
「那我结婚图什么？我找个合伙人分担成本，不是找个祖宗供着。」
这几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，狠狠扎进了张薇的心脏。
她什么也没再说，默默走回卧室，关上了门。
眼泪，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。
03
怀孕五个月的时候，张薇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。
她只能穿着宽松的孕妇装去上班，走路都开始有些吃力。
每天早上七点出门，她要先走十分钟到公交站，再挤一个多小时的公交才能到公司。
有一次在公交车上，人特别多，她被挤在中间站了太久，突然感觉眼前一黑，差点栽倒。
幸好旁边一个热心的大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，还硬是让出了自己的座位。
「姑娘，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，怎么还挤公交上班啊？」
那个大姐特别关切地问她。
张薇只能苦笑了一下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她能说什么呢？
难道说她丈夫月薪7万5，却坚持让她自己挣钱养活自己？
说她如果不上班，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？
晚上回到家，她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，连晚饭都不想做了，直接瘫倒在沙发上。
林涛下班回来，看到空荡荡的餐桌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。
「怎么没做饭？」
「我今天实在太累了，要不……咱们点个外卖吧。」
张薇有气无力地商量着。
「点外卖多不健康，你现在怀着孕更要注意饮食。」
林涛皱着眉头，一脸的不高兴。
「算了，我自己煮碗泡面吃。你要吃的话自己去煮。」
张薇闭上了眼睛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，浸湿了抱枕。
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和林涛谈恋爱的时候，他根本不是这样的。
那时候他会每天给她买好早餐送到楼下。
会在她加班到深夜的时候，开车送宵夜过来。
会在她生病的时候，整夜不睡地陪着她。
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一切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？
大概，就是从结婚之后，从他开始疯狂执着于那个该死的AA制之后。
04
怀孕六个月的产检，医生说张薇有中度的贫血，情况不太乐观。
医生建议她必须多吃补铁的食物，还开了一大堆孕妇专用的维生素和营养补充剂。
走出医院的时候，张薇看着手里那厚厚一沓的处方和检查报告，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个月的开销又要超支多少。
产检费花了1500块，那些维生素和营养品又要1000块。
再加上平时为了补身体买食材的钱，这个月光是孕期相关的固定费用就要5000多。
按照AA制的规矩，她必须承担一半，也就是2500多块。
可是她这个月的工资拿到手也才13000，房租、水电、伙食费、交通费，还有固定给父母的生活费，根本就不够花。
晚上，她只能硬着头皮，又一次跟林涛提起了这件事。
「今天产检医生说我贫血有点严重，开了些营养品，这些钱能不能……」
「能不能什么？」
林涛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，不耐烦地问。
「能不能你多出一点？我这个月手头真的太紧了。」
林涛干脆放下了鼠标，表情变得很严肃。
「薇薇，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在挑战我们的底线。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AA制吗？就是不想将来为了钱这种事闹得不愉快。」
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训斥意味。
「你怀孕花的钱，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，为什么要我全出？」
「产检是你去的，维生素是你吃的，这当然算你的个人开销。为什么要我承担？」
「况且这也是我们的孩子，但身体是你的。你总不能指望我替你贫血吧？」
「可是我现在工资真的不够……」
「那就想办法开源节流啊。」
林涛说得轻描淡写，仿佛在指点下属。
「少买点那些没用的东西，少点外卖，自己做饭。」
「再说了，我也没闲着，我每天在公司压力多大，挣的钱也要养这个家。你不能因为自己怀孕了，就觉得所有事都应该理所当然地我来做。」
张薇听着这些话，心一点一点地沉到了谷底。
她没再说什么，默默地转身回了卧室。
那天夜里，她又一次失眠了。
肚子里的宝宝时不时地踢她一下，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。
她想起了远在老家的父母。
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，现在过的是这种日子，不知道会有多心疼。
但她不能告诉他们。
她不想让父母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自己担心，更不想听到那句她早就听腻了的——
「早就跟你说了，这个男人不行。」
05
怀孕七个月的时候，发生了一件让张薇彻底心寒的事。
那天她在公司开会，正在讨论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方案。
会开到一半，她突然感觉肚子一阵钻心的疼，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。
「薇薇，你怎么了？你脸色好白啊！」
旁边的同事赵姐立刻发现了她的不对劲。
「我肚子……有点疼……」
张薇强忍着剧痛说。
「快去医院！别是出什么事了！」
赵姐立刻站了起来，当机立断。
「我陪你去！」
到了医院，医生紧急检查后说是假性宫缩，万幸孩子没事。
但医生非常严肃地警告她，必须立刻回家休息，最好能请假在家养胎。
「你现在这个状况非常不稳定，绝对不适合继续高强度工作。」
「如果不立刻停止工作，注意休息，你很可能会早产。」
张薇咬着发白的嘴唇，点了点头。
从医院回来，她给林涛打了电话，把医生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。
「那你就在家休息几天吧。」
林涛在电话那头不咸不淡地说。
「医生说……最好能请长假，在家养胎一直到生。」
张薇小心翼翼地补充道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。
「请长假？那收入怎么办？」
林涛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张薇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。
「公司可以给我保留职位，但是请假期间就没有工资了。」
「那不行。」
林涛的语气非常坚决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。
「你要是不上班，一分钱收入都没有，那家里的开销你怎么出？难道让我一个人承担？」
「薇薇，我知道你现在不容易，但是我们说好的AA制是底线，绝对不能破。」
「你再坚持坚持，不就还有两个月就生了吗。」
「可是医生说，有早产风险……」
「医生就是喜欢夸大其词吓唬人。」
林涛粗暴地打断了她。
「我看你挺好的，哪有那么严重。你就是太娇气了。」
「行了，这事就这么定了，你好好上班，别胡思乱想。我还在开会，先挂了。」
电话被挂断了。
张薇呆呆地坐在出租车里，手里还捏着医院的诊断书。
窗外的城市车水马龙，霓虹闪烁，繁华得刺眼。
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，只觉得遍体生寒。
她终于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：
有些人，真的只适合谈恋爱，根本不适合过日子。
有些人看起来理性成熟，实际上，那只是极致的自私和冷漠。
06
张薇的父母，张国栋和刘悦，突然从老家来看她了。
母亲刘悦一进门，看到女儿挺着巨肚、面色蜡黄的样子，眼眶当场就红了。
「我的傻女儿，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？」
刘悦心疼地摸着女儿凹陷的脸颊。
「这都快生了，怎么还搞得这么累？」
「妈，我没事，就是最近孕反有点大。」
张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。
父亲张国栋则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，目光严厉地打量着这个不算大的两居室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林涛下班回来，倒是很礼貌地跟两位长辈打了招呼。
晚饭是刘悦下厨做的，她特意炖了上好的乌鸡汤给女儿补身体。
饭桌上，张国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。
「小林，薇薇现在怀孕七个多月了，还每天挤公交上班，这样太危险了。」
「要不，就让她在家休息，安安心心等到生完孩子？」
林涛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，随即笑着说：
「爸，您放心，薇薇身体好得很。」
「而且她自己就是个工作狂，在家待不住，说上班反而有精神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爸妈，我确实不想在家闲着。」
张薇抢在父亲前面说话，她不想让父母在饭桌上和林涛起冲突。
「工作也不累，公司的同事们都很照顾我。」
刘悦看看女儿，又看看女婿，欲言又止。
第二天，张国栋找了个借口把女儿单独叫了出来。
「薇薇，爸问你，你和林涛的经济，到底是怎么安排的？」
张薇迟疑了一下。
「我们……AA制。」
「AA制？」
张国栋的眉头瞬间竖了起来。
「你现在怀着孕，也跟他AA制？」
「嗯。」
「那你这个月能拿出多少钱来A？」
张薇低下头，没有说话。
张国栋看着女儿这个表情，心里什么都明白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。
「薇薇，你要是手头紧，爸妈这里有钱。」
「不用，爸，我自己够用。」
张薇还是勉强笑了笑。
「您和妈别担心我。」
张国栋还想说什么，但看着女儿那倔强的眼神，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，没再多说。
父母走的那天，在楼下，刘悦趁着林涛去开车，偷偷塞给张薇一张银行卡。
「里面有三十万，是你自己的私房钱，千万别让林涛知道。」
母亲压低声音，红着眼眶说。
「你现在怀着孕，马上就要生了，用钱的地方多。万一有什么急用，也不至于到处求人。」
张薇接过那张沉甸甸的卡，眼泪差点当场掉下来。
送走父母后，她站在楼下看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车流中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愧疚。
她知道父母肯定看出了什么，但他们为了不让她为难，什么都没说破。
他们只是像以前一样，默默地选择支持她，做她最坚实的后盾。
07
八月的天气，J市像个巨大的蒸笼，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。
张薇挺着八个月的肚子，每天依旧在坚持上班。
肚子实在太大了，她连弯腰系鞋带都变得异常困难。
那天早上，她在公交站台差点被一个冲上车的人撞倒，幸好旁边的路人扶住了她。
「姑娘，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，怎么还挤公交？太危险了！」
那个人好心地提醒她。
张薇道了谢，只能继续往前走。
她的脚已经开始严重浮肿了，平时穿的鞋都穿不进去，只能穿大了两码的拖鞋。
走路时间稍微一长，脚踝就疼得像针扎一样。
到了公司，同事们看到她的样子，都替她捏把汗。
「薇薇，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？要不请假回家休息吧？」
赵姐是真心担心她。
「没事的，我还能坚持。」
张薇笑着说。
她不是不想请假，她是真的不能请假。
没有工资就意味着没有经济来源。
没有经济来源，就意味着在这个家里，她连呼吸的权利都没有。
下午三点多的时候，公司大楼的线路突然出了故障，断电了。
炎热的夏天，没有空调，整个办公室瞬间变成了烤箱。
张薇坐在工位上，感觉越来越热，头也开始发晕。
她想站起来去走廊透透气，可是刚一站起来，眼前猛地一黑，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，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。
赵姐和几个同事都围在旁边，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。
「薇薇，你可把我们给吓死了！」
赵姐红着眼眶说。
「医生说你是脱水加上低血糖，再加上你本来就严重贫血，所以才会晕倒。」
张薇虚弱地点了点头。
「我已经通知你老公了，他说马上过来。」
赵姐说。
过了足足一个小时，林涛才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。
「怎么样？严重吗？」
他第一句话是问医生。
「孕妇现在的状态很不好，必须马上住院观察。」
医生皱着眉头，毫不客气地说。
「你作为家属，是怎么当的？怎么能让她这个状态还每天去高强度工作？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？」
林涛被医生训得有些尴尬，嘴里含糊地应着。
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，护士过来说：
「先去交8000块的住院押金。」
林涛掏出手机，操作了几下，然后把屏幕转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张薇。
「这个住院费，咱们还是按老规矩，你出4000。」
病房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赵姐和几个同事全都愣住了，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涛。
张薇躺在病床上，看着丈夫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，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。
那个过来催费的护士小李也看傻了。
「先生，你老婆都这样了，你还跟她AA？」
赵姐更是再也忍不住了，当场就爆发了。
「林涛你还是不是人？你老婆都躺病床上了，你还想着你那破AA制？」
「你一个月挣7万5，就不能替她承担一点责任吗？」
「这是我们家的私事，不用你管。」
林涛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。
「我管定了！」
赵姐气得发抖。
「薇薇，这个住院费姐给你出了！你好好养病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！」
张薇摇摇头，哽咽着说：
「谢谢赵姐，不用……」
她拿起自己的手机，颤抖着手指，转了4000块给林涛。
那是她卡里最后的一点活期存款了。
08
张薇在医院住了三天后，还是出院了。
医生再三叮嘱她，回去必须好好休息，绝对不能再劳累了。
可是出院第二天，她又顶着浮肿的脸，出现在了公司。
同事们都劝她赶紧请假。
但她只是摇摇头。
「我不能请假，我需要这份工资。」
她轻声说，声音里满是疲惫。
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大家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了。
那天在医院，林涛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。
一个月薪7万5的男人，却让怀孕八个月的妻子还在为几千块的住院费发愁，这简直是闻所未闻。
办公室里的女同事们都替张薇打抱不平，但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帮她。
下班后，赵姐单独把张薇拉到了楼下的咖啡馆。
「薇薇，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。」
赵姐非常认真地看着她。
「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，你得为你自己，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。」
「赵姐，我知道你担心我，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。」
张薇苦笑了一下。
「什么选择？选择这样作践自己吗？」
赵姐有些激动。
「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？瘦得都脱了形，脸色差得吓人，走路都不稳。再这样下去，你会出事的！」
张薇低着头，没有说话。
赵姐叹了口气：
「我不是非要劝你离婚，我只是希望你能为自己多考虑考虑。」
「你有手有脚，有工作有能力，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？」
「我只是……」
张薇的声音很轻。
「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，不想他生下来就没有爸爸。」
「可是这样的家庭，就算完整了吗？」
赵姐一针见血地反问。
张薇瞬间愣住了。
是啊，这样的家庭，真的完整吗？
一个只会计较得失、冷漠自私的丈夫。
一个心力交瘁、濒临崩溃的妻子。
一个还没出生，就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父爱的孩子。
这，真的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吗？
09
九月初的一个周末，林涛的父母来看他们。
苏母一进门就开始念叨：
「这快生了吧？东西都准备好了吗？钱够不够？」
「够了，妈，您放心。」
林涛说。
「那就好。」
苏母满意地点点头，然后转向张薇。
「薇薇啊，你这肚子看着可真不小，是不是孩子长得特别好？」
张薇勉强地笑了笑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苏父突然问：
「林涛，你们准备了多少钱生孩子？」
「我这边准备了六万。」
林涛说。
「薇薇呢？」
「我……我也准备了一些。」
张薇顿了一下，含糊地回答。
苏父点点头：
「那就好。生孩子可是天大的事，要多准备点钱，别到时候手忙脚乱。」
苏母突然想起什么，看向张薇：
「对了薇薇，你们是打算顺产还是剖腹产？」
「医生说看情况，能顺产就尽量顺产。」
「哎，顺产好，对孩子好。」
苏母说着说着，话锋突然一转。
「不过我听说啊，现在生孩子动不动就要用那个什么‘无痛针’，那可得加好几千块钱呢。」
「薇薇啊，你可要想好了，那玩意儿也不是必须的，我们那时候生孩子哪有这么金贵，忍忍就过去了。这钱能省就省。」
张薇听到这话，心一下子凉了半截。
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涛，希望他能替自己说点什么。
但林涛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，一言不发，仿佛没听见。
苏母还在继续说：
「还有那个月子中心，那可贵了，我听邻居说动不动就好几万。我看你们也不用去，我可以来帮你带孩子，又省钱又放心。」
「妈，我和薇薇商量过了，月子中心还是要去的。」
林涛终于开口了。
「不过费用我们已经说好了，AA的。」
「她出5万，我出5万。」
苏父皱起眉头：
「林涛，薇薇生孩子这么辛苦，你怎么还跟她AA制？」
「爸，这是我们结婚前就说好的规矩。」
林涛的语气非常坚持。
「而且薇薇自己也同意的。」
张薇低着头，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。
苏母看出气氛不对，连忙打圆场：
「行了行了，孩子们自己的事，他们自己决定。咱们做长辈的就别插手了。」
那顿饭，张薇几乎是一口都没吃进去。
送走公婆后，她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，看着夜幕慢慢降临。
肚子里的宝宝又重重地踢了她一下。
她轻轻抚摸着肚子，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。
「宝宝，对不起。」
她喃喃自语。
「妈妈没有给你找一个好爸爸。」
10
九月中旬，张薇终于熬到了预产期。
公司给她批了产假，她这才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在家里待着。
但即使是在家里，她也没让自己闲着。
她把家里彻底打扫得一尘不染。
把宝宝的小衣服一件一件洗好、晾好，再仔仔细细地叠起来。
把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，翻来覆去检查了无数遍。
林涛下班回来，看到她还在挺着大肚子忙活，皱了皱眉。
「你歇会儿吧，都快生了还这么拼命。」
「我怕到时候真的发动了，会手忙脚乱。」
张薇直起酸痛的腰。
「对了，月子中心我订好了，28天，10万块。咱们一人一半，你那5万块准备好。」
林涛像是在宣布一件小事。
张薇的动作顿了一下。
5万块。
这几乎是她不吃不喝四个月的工资了。
「好。」
她轻声说。
林涛看了她一眼，继续说：
「还有，生孩子的医药费，咱们也得AA。」
「我估算了一下，顺产的话大概两万，剖腹产可能要三万多。」
「那个无痛分娩，我问了，要另外加4000块。」
「你到时候自己看着办吧。」
他话说得很自然，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。
「那4000块的无痛，你自己想清楚。反正账单是A的，你用了，你那份就多4000块。我个人觉得没必要。」
张薇的手，慢慢地握成了拳头。
她想起前几天在孕妈群里，大家都在讨论无痛分娩，说那是「人类之光」，可以大大减轻产妇的痛苦。
她本来想跟林涛提一下，她想用那个无痛针。
但现在，她彻底改变主意了。
「好，我知道了。」
她平静地说。
那天晚上，张薇躺在床上，想了很多很多。
她想起和林涛恋爱时的那些美好时光，想起结婚时两人许下的誓言，也想起怀孕后这几个月经历的日日夜夜。
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：爱情和婚姻，真的是两回事。
有些人可以给你轰轰烈烈的爱情，却给不了你细水长流的日子。
她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，对还没出生的宝宝说：
「宝宝，妈妈会保护好你的。」
「不管发生什么，妈妈都不会让你受委...」
11
九月23号凌晨三点，张薇的羊水破了。
她忍着腹部传来的阵阵剧痛，叫醒了身边睡得正香的林涛。
「林涛，我……我要生了。」
「现在？」
林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，看了一眼时间。
「这才几点啊？」
「羊水破了，得赶紧去医院。」
张薇咬着牙说，新一轮的宫缩让她疼得快要窒息。
林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，连忙手忙脚乱地起床收拾东西。
到了医院，医生检查后说宫口还没开，让她先在待产室观察。
疼痛变得越来越剧烈，越来越密集。
张薇紧紧抓着床边的栏杆，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。
林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时不时地掏出手机看一眼。
「要不要叫医生？」
他问。
「不用……还没到时候……」
张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她就这么疼了整整八个小时，宫口才终于开到了三指。
医生过来检查后说：
「还得等，你好好忍着。」
「医生……」
张薇用尽全身力气，虚弱地开口。
「我受不了了……能不能……能不能用无痛？」
医生点点头：
「可以的，现在可以打了。」
林涛突然插嘴：
「医生，那个无痛是不是要加钱？就是那个4000块的？」
「是的，4000块。」
医生回答。
林涛犹豫了一下，转头看向了病床上已经疼得快要昏过去的张薇。
他没说话，但张薇从他的眼神里，读懂了那句熟悉无比的潜台词：
这4000块，你自己出吗？
她突然笑了，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。
「不用了，医生。」
她咬着牙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。
「我可以忍。」
「你确定？生孩子很痛的，你这刚开三指。」
医生有些担心。
「我确定。」
张薇的声音无比坚定。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，是她人生中最黑暗、最痛苦的时刻。
那种痛，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忍受的。
就像有人拿着一把生锈的刀子，在她的肚子里来回切割，又像有人拿着一把大锤，在一下一下地砸她的腰。
她死死咬着毛巾，眼泪止不住地流，指甲把床单都抓破了。
而林涛，就坐在旁边。
他戴上了耳机，在看工作邮件，时不时还皱着眉头，似乎在嫌弃她的哭喊声太吵。
终于，在下午四点多，孩子出生了。
是个男孩，七斤二两，哭声洪亮。
护士抱着孩子给张薇看：
「恭喜啊，母子平安，是个大胖小子。」
张薇虚弱地笑了笑，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。
她终于卸货了。
但这一次的眼泪，不全是喜悦。
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，和彻骨的寒心。
12
在医院住了三天后，张薇带着孩子出院了。
林涛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，总费用是22000块。
他拿着账单，走到张薇面前。
「按规矩，你出11000。」
张薇正抱着孩子，她平静地点点头：
「好，我转给你。」
她拿出手机，从母亲给她的那张卡里，转了11000块过去。
林涛满意地收了钱。
回到家里，林涛的母亲已经在等着了。
她要来「帮忙」带孩子。
月子里的日子，简直就是一场新的噩梦。
孩子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，张薇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。
婆婆虽然帮着带孩子，但各种陈旧的观念让张薇苦不堪言。
不让洗头、不让洗澡、不让开空调，房间里闷得像个蒸笼。
林涛下班回来，象征性地抱一会孩子，就开始打游戏。
理由永远是：「我上班太累了，需要休息放松。」
半夜孩子哭了，也永远是张薇一个人爬起来喂奶、换尿布、哄睡。
有一次她实在太累了，高烧到了39度，想让林涛帮帮忙。
「林涛，你帮我抱一会孩子吧，我去洗个澡，我发烧了……」
「我明天还要上班呢，现在必须休息。」
林涛说完，翻了个身，戴上眼罩继续睡。
张薇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，站在黑暗的房间里，眼泪无声地流淌。
月子的第二十天，张薇收到了公司的工资。
因为是产假，只发了基本工资，5000块。
同一时间，林涛照例发来了账单。
「这个月家里开销13000，你的份是6500。」
张薇点开账单明细，里面包括水电费、物业费、买菜钱、孩子的奶粉尿布钱……
甚至还有一项「婆婆辛苦费1000元」。
全都要AA制。
她的工资只有5000，哪来的6500？
「我产假工资少，能不能……」
「不能。」
林涛打断她，语气冰冷。
「规矩就是规矩。AA制是底线。」
「你工资5000不够，差的1500你用积蓄补上。」
张薇深吸了一口气。
「好。」
她又一次拿出了母亲给她的那张卡，转了6500过去。
卡里的钱，越来越少了。
13
终于熬过了地狱般的月子，张薇去了之前订好的月子中心。
那28天，是她生完孩子以来，过得最轻松、最像人的日子。
有专业的护士帮忙照顾孩子，有营养师搭配好的一日三餐，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，好好恢复一下身体。
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，这份短暂的轻松，是用5万块钱换来的。
那是她大半年的工资。
月子中心的其他产妇们，经常聚在一起聊天。
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炫耀自己的老公多疼自己，婆婆多好，孩子多可爱。
张薇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，微笑着听别人讲，自己从不多说一句。
有一次，一个产妇好奇地问她：
「薇薇，你老公呢？怎么都没见他来看你啊？」
「他工作忙。」
张薇只是淡淡地说。
其实林涛来过两次，每次都是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。
理由是「太远了，来回折腾浪费时间」。
月子中心离他们家，开车也才二十分钟。
第28天，张薇结束了月子中心的生活，抱着孩子回到了那个所谓的「家」。
到家第一天，林涛的账单就准时发了过来。
「这个月家里开销9000，你的份是4500。」
「我还在休产假，工资只有5000。」
张薇说。
「那你这个月产假工资还是5000？那正好，账单9000，你付4500，还剩500你自己零花。」
林涛理所当然地说。
张薇没有说话，默默地转了4500块。
转完之后，她自己的个人账户里，只剩下600块钱。
母亲给她的那30万，在支付了月子中心的天价费用和这几个月的账单后，也只剩下不到8万了。
那天晚上，她抱着熟睡的儿子，在昏暗的台灯下，哭了很久。
她终于，下定了决心。
14
国庆节前夕，张薇的父母打电话来，说想接她和孩子回家住几天。
「我们想外孙了，让他过来玩几天。」
母亲在电话里说。
张薇答应了下来。
第二天，她就简单收拾了行李，带着孩子回了娘家。
父母看到她抱着孩子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，心疼得不行。
「我的天，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？」
母亲刘悦一把抱住她，眼圈瞬间就红了。
父亲张国栋接过孩子，满脸慈爱地逗着外孙，但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女儿，眉头紧紧地锁着。
晚上，等孩子睡着了，刘悦走进了女儿的房间。
「薇薇，跟妈说句实话，你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？」
张薇低着头，沉默了很久很久。
「妈……」
她的声音刚一出口，就带上了浓重的哭腔。
「我想清楚了。」
「我要离婚。」
刘悦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。
「我就知道，我就知道你在那边过得不好。」
母亲紧紧地抱住她。
「傻孩子，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说？」
「我试过了……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……」
张薇哭着说。
「但是妈，我现在终于明白了，那不是一个家，那是一张张冰冷的账单。」
「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妻子，只是当成一个可以精准分摊费用的室友。」
刘悦心疼地摸着女儿的头：
「你早就该离开他了。这样的男人，根本不值得你托付终身。」
「可是妈，我舍不得这个家，我舍不得让孩子这么小就没有爸爸……」
「那你就舍得这么委屈你自己吗？」
刘悦擦着眼泪。
「薇薇，妈告诉你，一个不爱你的男人，在不在都一样。」
「你和孩子，都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得到更多的爱，只会因为他的冷漠和算计，受到更多的伤害。」
张薇哭得更厉害了。
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、痛苦、绝望和无助，在这一刻全部都爆发了出来。
父亲推门进来，看到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样子，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「薇薇，你想离婚，爸妈都支持你。」
他沉声说。
「但是，有件事，你必须马上知道。」
张薇抬起头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疑惑，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。
父亲张国栋拉过一张椅子，在女儿床边坐下。他的表情，是张薇从未见过的凝重与……愧疚。
「薇薇，」他开口，声音沙哑，「你……是不是觉得爸妈很没用？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，我们却一直不知道，还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死扛着？」
张薇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满是迷茫：「爸，这怎么能怪你们……是我自己选的路，是我自己识人不清，也是我一直瞒着你们……」
「不。」张国栋打断了她，这个一向稳如泰山的中年男人，此刻眼眶也红了，「我们不是不知道，我们是……是知道了，却没有阻止你。」
这句话，比林涛的AA制还让张薇震惊。
「爸，你……你说什么？」
母亲刘悦捂着脸，哭得更凶了：「薇薇，是妈对不起你！我……我早就知道你们是AA制！」
张薇如遭雷击，她猛地看向母亲：「妈？！」
刘悦哽咽着，断断续续地说：「你刚怀孕那会儿，有一次给我打电话，无意中说漏了嘴，说产检的钱要自己先垫付，等林涛发了工资再‘报销’一半……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，哪有丈夫让怀孕的妻子‘报销’产检费的？」
「我追问你，你就跟我坦白了，说你们是AA制，说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时髦……」
张薇的记忆被拉回了几个月前。她想起来了。
当时母亲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，她以为母亲是生气了，还拼命地替林涛解释，说这是“尊重女性”、“经济独立”，说林涛是很优秀的潜力股……
「那你为什么……」张薇的声音在颤抖。
「因为你爸！」刘悦忽然抬高了声音，「我当时就想冲到J市去骂醒你！可你爸拦着我！」
张薇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。
张国栋的脸上满是痛苦，他抬手，重重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。「啪」的一声，清脆响亮。
「薇薇，是爸混蛋！是爸自私！」
「爸！你干什么！」张薇吓得扑过去抓住父亲的手。
「是我，」张国栋抓着女儿的手，老泪纵横，「我当时劝你妈，说现在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活法。我说，薇薇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，她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，想找一个不贪图我们家背景的男人，我们就该支持她。」
「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你找的那个林涛，虽然挣得不多，但是有骨气，是真心爱你这个人……我以为你们的AA制，只是小两口过家家，是你图个新鲜……」
张国G栋的声音越说越抖。
「我怎么都没想到……他所谓的AA制，会A到这个地步！会A到我女儿怀孕七个月还要去挤公交！会A到我外孙差点早产！会A到连救命的住院费，他都只肯掏一半！」
「我养了二十多年的掌上明珠，捧在手里怕摔了，含在嘴里怕化了……我却把你交给了那么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！」
信息量太大，张薇的脑子“嗡”地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什么叫……“不贪图我们家背景”？
什么叫……“体验普通人的生活”？
刘悦哭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，拿出另一张银行卡，塞进张薇手里。
「薇薇，这张卡你拿着。这张不是那三十万，这张……这张是你自己名字的卡，是你刚出生时，你爷爷奶奶给你存的教育基金，后来转成了信托……里面……」
张M母亲顿了顿，报出了一个数字。
「里面有八千多万。」
张薇的手一抖，那张薄薄的卡片差点掉在地上。
「妈……你……你说多少？」
「这还没算你爸转给你的那些股份和房产！」刘悦彻底崩溃了，「你爸是‘中诚实业’的董事长啊！薇薇！」
「你这个傻孩子！你是不是忘了你爸是张国D栋啊！」
张薇彻底僵住了。
中诚实业。
那个在本地如雷贯耳，甚至在全国地产和科技领域都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巨头企业……
董事长……张国栋？
她那个每天穿着Polo衫，下班就回家看报纸喝茶，最大的爱好是去郊区钓鱼的爸爸？
她那个每天最大的烦恼是小区广场舞音响太大，操心她能不能嫁出去的妈妈？
她从小就知道家里“有钱”。
她上的是最好的私立学校，开的是甲壳虫，毕业后父母也说“你不用上班，爸妈养得起你”。
但她一直以为，那只是“小富即安”。
她反感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富二代，觉得他们肤浅、不学无术。她想要证明自己，她想找一份“纯粹”的爱情。
所以她隐瞒了家庭背景，去了J市，找了一份月薪15000的传媒工作。
她遇到了林涛。
林涛是名校毕业，高智商，高薪水，逻辑清晰，不抽烟不喝酒，最大的爱好是健身和看书。
他提出的AA制，在当时的张薇看来，简直是“完美契合”。
这是一个不图她钱，只爱她灵魂的男人。
这是一个和她一样，追求“平等”和“独立”的伴侣。
她沉浸在这场“普通人的幸福”中，直到怀孕。
直到那些冰冷的账单，一次又一次地碾压过她的尊严。
她以为自己只是嫁给了一个“精致的利己主义者”。
她到今天才知道，自己……是一个“体验生活”的傻子。
而她的父母，这对“演技精湛”的中年夫妇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，在这个自欺欺人的剧本里，演了三年。
「所以，」张薇的声音冷得像冰，「你们是早就知道的。」
「你们知道他跟我AA制，知道我怀孕了工资减半，知道我连生活费都快掏不出来了……你们什么都知道。」
「你们就看着我，像个傻子一样，为了几千块钱去跟他低声下气，为了保住工作不敢请假……」
「薇薇，不是的，我们不知道这么具体啊！」刘悦慌了，「你上次晕倒住院，赵姐（她的同事）给你垫了钱，你才跟我要了三十万……我以为那是你最大的难处了！我哪里想得到，他连你生孩子的无痛针都要A啊！」
「爸，」张薇转向张国栋，「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？」
「告诉我，我其实是个富二代？」
「告诉我，我这三年的婚姻，就是一场笑话？」
张国栋看着女儿眼中那刺骨的陌生和失望，心如刀绞。
他知道，他错了。
他错在，用一种“看戏”的心态，去纵容了女儿的“任性”，却低估了人性的恶。
「薇薇，」张国栋的声音沉了下来，那是一种张薇从未听过的，属于企业掌舵者的威严和决断，「爸要告诉你的，不是这个。」
「而是，你告诉爸，你想怎么做。」
「爸之前顾虑你的想法，怕戳破了你的‘幸福’，让你难堪。」
「但现在，他已经碰到了我的底线。」
「他伤害的，是我张国栋的女儿，是我中诚实业的继承人。」
张国栋站起身，走到窗边。
「你想离婚，可以。爸给你请全中国最好的律师团。」
「你想要他净身出户，他一分钱都拿不到。」
「你想要他身败名裂……」
张国栋的眼睛眯了起来。
「他那个7万5月薪的工作，那家金融公司……我记得，他们去年的A轮融资，领投的是我们的‘中诚创投’。」
张薇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「爸的意思是，」张国栋回头，一字一句。
「你不用再忍了。」
「你想让他怎么死，爸给你递刀。」
15
林涛最近的心情很不好。
非常不好。
张薇带着孩子回娘家，已经快半个月了。
国庆假期早都结束了，她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。
打电话给她，她接了，但声音很冷淡。
「再住几天。」
「孩子太小，不方便坐车。」
「我身体也不舒服，想多休养一下。」
理由一套一套的。
林涛烦躁地挂了电话。
没有张薇在家的日子，简直是一团糟。
家里没人打扫，一个星期就积了厚厚一层灰。
换洗的衣服堆在篮筐里，散发着酸臭味。
他不会做饭，每天只能点外卖，高油高盐，吃得他胃里直泛酸水。
最关键的是，他每天花在点外卖和家政服务上的钱，远远超出了“AA制”下的预算。
他打开那个记账APP，看着自己这边不断飙红的支出数字，越看越烦。
这个张薇，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。
生了个孩子，翅膀硬了？
还真当自己是少奶奶了？
他盘算着，等她回来，必须好好跟她谈谈。
这个月的“婆婆辛苦费”1000块还没给。
还有孩子回娘家这段时间，虽然人不在家，但房租、物业、宽带这些“固定成本”，她那一半照样得A。
他把这些账目一笔一笔，清晰地记在了APP的“待收”栏里。
就在他盘算着怎么让张薇补交费用时，他的直属上司，技术总监王强，忽然在内网上@了他。
「@林涛，你来一下我办公室。」
林涛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王强这个点找他，准没好事。
进了办公室，王强的表情果然很严肃。
「林涛，你手上的‘天网’风控模型，数据对不上啊。」
「怎么可能？」林涛立刻反驳，「那个模型是我亲手搭的，跑了半年了，绝对不可能出问题。」
「不可能？」王强把一份报表摔在他面前，「你自己看！上个季度的坏账率预测，你给出的数据是0.8%，现在实际爆出来的是1.5%！差了快一倍！」
「这一个点的偏差，你知道给公司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？！」
林涛也懵了，他拿起报表，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他头皮发麻。
「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肯定是数据源被污染了……」
「你少给我找借口！」王强猛地一拍桌子，「我不管数据源有没有被污染，你是第一负责人！这个篓子你必须给我捅上！」
「而且，」王强话锋一转，眼神变得很奇怪，「公司接到投诉了。」
「投诉？」
「对。实名投诉。」王强拉开抽屉，拿出一封打印的邮件，「投诉你……私德不修，虐待怀孕妻子，在妻子孕期逼迫其AA制，在妻子早产晕倒时，拒绝支付住院费。」
林涛的血“轰”的一下全冲到了头顶。
「谁？！谁在胡说八道！这是诽谤！」
「是不是诽谤，你自己心里清楚。」王强的语气冷了下来，「林涛，我们是金融公司，最看重的是什么？是风控！一个连自己家庭风险都控制不住，连自己老婆孩子都能当成‘成本’来计算的男人，你让我怎么相信，你能管好公司几百个亿的资金池？」
「我……我的私事和工作无关！」林涛急了。
「在别人那里可能无关，但在我们这里，有关！」王强站了起来，「公司高层很重视这件事。你手上的核心项目先交出来，给李响（林涛的竞争对手）接手。你……停职反省。」
「什么？！停职？！」林涛如遭雷击，「王强，你不能这么对我！‘天网’系统是我一手带大的！李响他懂个屁！」
「这是HR和VP的共同决定。」王强面无表情，「出去吧。」
林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办公室。
他一回到工位，就看到李响带着几个人，已经在拷贝他的数据了。
李响看他的眼神，充满了幸灾乐祸。
「哎呀，林哥，真是对不住了。你放心，‘天网’交给我，我一定帮你‘优化’好。」
“优化”两个字，他咬得特别重。
林涛气得浑身发抖。
他知道，这绝对是张薇干的！
肯定是她那个叫赵姐的同事，在背后搞鬼！
好啊，张薇，你真是好样的。
为了躲避AA制，居然开始在背后捅我刀子了？
他怒不可遏地抓起手机，拨通了张薇的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，才被接通。
「你什么意思？」他开口就是质问。
「什么什么意思？」张薇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「你还跟我装傻？！」林涛压低声音怒吼，「你是不是让你的同事去公司投诉我了？我告诉你，我现在被停职了！你满意了？」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林涛以为她心虚了，冷笑一声：「怎么不说话了？怕了？我告诉你张薇，你这是恶意中伤！我可以告你诽谤！你以为……」
「林涛。」
张薇忽然开口，打断了他。
「我们离婚吧。」
这五个字，像是一盆冰水，兜头浇在了林涛的怒火上。
他愣住了。
「你……你说什么？」
「我说，我们离婚。」张薇的声音清晰、冷静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，「离婚协议书，我的律师明天会送到你手上。孩子归我，我不需要你支付任何抚养费。」
不需要抚养费？
林涛的第一反应，不是愤怒，也不是挽留，而是……
他的大脑开始了飞速的计算。
离婚。
孩子归她。
不用付抚养费。
这意味着……他彻底甩掉了这个“成本中心”？
他不用再为孩子的奶粉、尿布、早教、上学支付一分钱。
他那个月薪75000的账户，将完全属于他自己。
至于停职……
哼，一个项目失误而已，等风头过去，他凭借自己的技术，照样能拿回一切。
这个婚，离得值啊！
「好啊！」他几乎是立刻回答，「离就离！谁怕谁！你别后悔！」
「我不会后悔。」张薇顿了顿，「对了，忘了告诉你一件事。」
「什么？」
「投诉你的，不是赵姐。」
「那是谁？」
「是我。」
林涛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「你……」
「还有，」张薇的声音里，带上了一丝他从未听过的……怜悯？
「关于你的工作。」
「你以为你被停职，是因为项目失误和私德投诉吗？」
「那只是个借口。」
「真正的原因是，你们公司的A轮领投方，‘中诚创投’，昨天下午，启动了‘对赌协议’中的‘关键人物罢免条款’。」
「而我，」张薇的声音清晰地通过电波传来，
「是‘中诚创投’母公司，‘中诚实业’的，唯一合法继承人。」
16
林涛感觉自己的听觉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。
大脑像被强行拔掉了电源，无法处理这句信息。
中诚实业？
唯一……继承人？
张薇？
「你……你嗑药了？」他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，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。
「你是不是觉得，我爸叫张国栋，是个巧合？」
张薇的声音依旧平静。
「你是不是觉得，我妈叫刘悦，也只是重名？」
「林涛，你跟我结婚三年，你甚至没问过我爸妈是做什么的。你只关心我妈给的三十万，够不够A我们月子中心的账。」
林涛的喉咙发紧。
他想起来了。
张薇的父母，那两个看起来朴素得甚至有些土气的中年人……
他去过他们家，一个老旧的小区，装修也很过时。
他当时还暗自庆幸，幸好张薇家境一般，没什么负担，不然他还要“扶贫”。
「那个小区，」张薇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，「是爸妈结婚时分的福利房，他们住了三十年，懒得搬。」
「至于我，」她轻笑了一声，「我月薪15000是真，但我名下的信托基金，每年的分红，大概是你年薪的……三十倍吧。」
三十倍。
75000 x 12 + 300000（奖金）= 120万。
120万 x 30 = 3600万。
年。分。红。
林涛的腿一软，一屁股坐在了工位上，发出了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周围的同事都看了过来，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。
他眼前发黑，耳鸣不止。
「你……你为什么……」他用尽全身力气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「你为什么要骗我？！」
「骗你？」张薇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，那是一种极致的嘲讽。
「我骗你什么了？」
「我隐瞒了我的家世，是因为我天真地以为，可以找到一个不看重我家庭背景，只爱我这个人的伴侣。」
「我遇到了你，林涛。」
「你逻辑清晰，履历光鲜，你也从不问我家里的事，你甚至主动提出AA制。」
「我当时真的以为，我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你。一个真正‘独立’、‘平等’、不贪图‘成本’之外任何东西的男人。」
「我错了。」
「你不是不贪。你是贪得太‘精明’。」
「你贪图我的15000工资帮你分摊房租，你贪图我怀孕了也能帮你A掉一半的开销，你贪图我忍气吞声，让你在婚姻里占尽了所有的便宜。」
「你不是在找伴侣，你是在招一个室友。一个能帮你生孩子、做家务、还能自己付一半账单的，‘高性价比’室友。」
「林涛，你算计得太精明了。」
「你精明到，连我产床上疼得快要死过去的时候，你还在想那4000块的无痛针，该记在谁的账上。」
「你这套算法，太高级了。」
「我这种‘普通人’，高攀不起。」
「你……」林涛张着嘴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他引以为傲的“理性”，他奉为圭臬的“AA制”，在这一刻，碎得体无完肤。
他那颗7万5月薪的大脑，第一次，当机了。
「所以，」张薇的声音恢复了冰冷。
「你的工作，是我拿掉的。因为我爸说，他不想他的钱，养着一个虐待他女儿的白眼狼。」
「你的前途，也没了。‘中诚’已经给J市所有金融和科技公司都打了招呼。你被行业拉黑了。」
「你那个7万5的月薪，从今天起，归零了。」
「不……不……」林涛疯了一样地摇头，「薇薇！薇薇你不能这么对我！我们是夫妻啊！我错了！我真的错了！」
他终于慌了，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。
「我只是……我只是太抠门了！我改！我以后全都改！钱都给你管！你别离婚！薇薇！」
「晚了，林涛。」
「在你拒绝那4000块无痛针的时候，你和我就已经完了。」
「在你让我A掉‘婆婆辛苦费’的时候，我张薇，就已经死了。」
电话被挂断了。
林涛呆呆地举着手机。
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李响幸灾乐祸的表情僵在脸上。
同事们震惊、鄙夷、看好戏的目光，像无数根针，扎在他身上。
他猛地站起来，冲出了办公室，冲出了公司大楼。
他要去找她！
他要去求她！
他跑到停车场，拉开他那辆宝马5系的车门。
这是他全款买的，他最骄傲的座驾。
他插进钥匙，却怎么也打不着火。
他这才想起来，为了“节约成本”，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去加油了。
油箱，早就空了。
他瘫在驾驶座上，看着挡风玻璃外的世界。
天，还是那么蓝。
J市的CBD，还是那么繁华。
但他，林涛，这个年薪百万的金融科技精英，这个自诩为“理性”和“精明”化身的男人……
在这一刻，一无所有。
17
三天后。
林涛收到了那份离婚协议。
是J市最顶级的律所“世嘉”寄来的，首席合伙人亲办。
协议条款简单粗暴：
双方自愿离婚。
婚生子林念薇（随母姓），归女方抚养。
男方自愿放弃探视权。
女方自愿放弃追讨男方应付的抚养费。
双方无婚内共同财产分割。
林涛看着“放弃探视权”那一条，手抖得厉害。
这等于说，他这辈子，都别想再见到他儿子了。
他疯了一样地冲出出租屋——那套月租1万5的房子他已经续不起了，他搬到了郊区的一个老破小。
他要去“中诚实业”。
他要去见张薇。
“中诚实业”的总部大楼，高耸入云。
他刚到大堂，就被两名保安拦住了。
「先生，请出示您的访客预约。」
「我找张薇！我是她丈夫！我叫林涛！」他歇斯底里地喊着。
保安面无表情，对讲机里传来声音：「张董吩咐过，一个叫林涛的，和狗，不得入内。」
林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侮辱！
他想硬闯，却被保安像拎小鸡一样，毫不客气地扔了出去。
他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，西装被蹭破了，手掌也磨出了血。
周围路过的人，都对他指指点点。
「这不是那个‘AA制渣男’吗？」
「就是他！逼怀孕老婆上班，连生孩子都AA的那个！」
「天啊，他还有脸来中诚闹？他不知道张薇是张董的女儿吗？」
他的事，已经传遍了全网。
不知道是谁，把他停职那天在医院的丑态、在公司的跋扈，连同他记账APP里那些密密麻麻的AA账单截图，全都捅到了网上。
他火了。
以一种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。
#月薪7万5丈夫逼妻子AA生子#
#理性还是冷血#
#哥们你算计了个寂寞#
他成了J市最大的笑话。
他从一个“高薪精英”，变成了一个“社会性死亡”的过街老鼠。
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，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面前。
车窗降下，后座上，是张薇的父亲，张国栋。
他甚至没有看林涛一眼，只是对身边的助理说：
「让他签。」
助理下车，将一份文件和一支笔，扔到了林涛面前。
「林先生，这是离婚协议。你签了，我们两清。」
林涛看着那份文件，又抬头看着车里的张国栋。
「叔叔……不，爸！爸！我错了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！我是爱薇薇的！」
张国栋终于转过头，目光冷得像刀。
「你配不上‘爱’这个字。」
「你也不配叫我‘爸’。」
「我的女儿，我自己会疼。我的外孙，更不缺你那点可怜的基因。」
「签了它。」张国栋的声音不容置疑，「否则，我不保证你下半辈子，还能不能在J市待下去。」
这是赤裸裸的威胁。
林涛浑身一颤。
他知道，这个男人，说得出，就做得到。
他所有的骄傲、所有的“精明”，在这个男人绝对的权力和财力面前，不堪一击。
他颤抖着手，捡起了那支万宝龙金笔。
笔尖落在纸上。
“林涛”两个字，写得歪歪扭扭，像一条绝望的蚯蚓。
车，开走了。
林涛瘫坐在地上，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协议的复印件。
他输了。
输得一败涂地。
18
三个月后。
林涛瘫坐在那间空荡荡的出租屋里。
他还是没找到工作。
简历投出去，全部石沉大海。
他那75000的月薪，成了简历上最大的讽刺。
他的积蓄，在支付了几个月的房租和高额的外卖费后，已经所剩无几。
他打开了那个记账APP。
这是他最后剩下的东西了。
他翻到了三年前，和张薇刚在一起时的记录。
「2020年5月20日，晚餐，人均150，AA。」
「2020年6月18日，电影，人均60，AA。」
「2021年10月1日，结婚登记，工本费9元，AA。」
他一页一页地翻着。
翻到了张薇怀孕。
「2023年3月15日，产检费1500，薇薇出750。」
「2023年4月10日，孕期维生素1000，薇薇出500。」
「2023年7月5日，早产住院押金8000，薇薇出4000。」
「2023年9月23日，生产费用22000，薇薇出11000。」
「2023年10月20日，婆婆辛苦费1000，薇薇出500。」
他看着这些数字。
这些他曾经引以为傲的，“公平”的数字。
他忽然发现，张薇这个“月薪15000”的女人，在这场AA制的婚姻里，付出的成本，远远超过了他。
她付出了她的身体，她的尊严，她的事业，和她全部的爱。
而他，只付出了一些钱。
一些他月薪75000里，微不足道的，一半的钱。
他算得那么清楚。
却唯独算漏了一样东西。
人心。
他瘫在地上，像个孩子一样，嚎啕大哭。
他哭的，不是那3600万的年分红，不是那家上市公司的继承权。
他哭的，是那个在医院里，疼得快要昏死过去，却为了省4000块钱，咬着牙说“我可以忍”的女人。
那个被他亲手推开的，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。
客厅的桌上，还放着一张纸条。
是张薇三个月前，回娘家时留下的。
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：
「林涛，我带孩子回家住几天。冰箱里的菜快吃完了，记得自己买。」
这是她留给他的，最后一点“烟火气”。
他当时看到的，只是“记得自己买”。
他当时还在计算，她走了，他一个人买菜，“成本”又提高了。
林涛抓起那张纸条，死死地攥在手里。
他终于明白了。
当他开始用计算器去衡量爱情的那一刻，他就已经失去了拥有一切的资格。
他那套精明的算法，最终，让他自己，一无所有。
